对冲基金的那些勾当

面对一个动辄就能在一个月里抛出上百吨黄金的对冲基金共舞者，热衷屯金的“中国大妈”们不但要意识到过去12年里连涨的美好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而且要做好在一段时间里挺过“多底寒冬”的准备。

《环球》杂志记者/王亚宏(发自伦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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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目前做一个商业声誉排名的话，那么对冲基金估计会和政客、律师一道在声名狼藉一栏上排名靠前。而如今对对冲基金的这种抨击已经超出了经济领域，开始涉及政治话题。

在6月八国集团峰会在英国召开前，反资本主义的“阻止G8”组织将曼氏集团、欧迪资产管理公司等17家总部设在伦敦的对冲基金列为了抗议目标。他们制作了一份“行动地图”，标出了他们所称的“伦敦西区的权力藏匿点”。

“阻止G8”组织列出多项对对冲基金公司不满的理由有一长串，主要包括内幕交易丑闻、趁金融危机之机牟取暴利以及卖空国有企业等行为，而在过去几年中对冲基金的所作所为，也确实坐实了对其的一桩桩指控。

做空黄金，“中国大妈”的敌人

全球黄金市场在过去12年终一直保持稳健，经历了一个让投资者获益颇丰的“超级周期”。但在今年4月中旬，黄金投资者们又经历了一个见证奇迹的时刻，金价在几小时内就下跌逾100美元。

金价在两个交易日内下跌超过12%，包括“中国大妈”们在内的各路投资者纷纷入市抄底，买入黄金实货，确实也引发了金价的反弹。不过“大妈”们没能高兴多久，在5月中旬的又一轮下跌，不但抹去了四周反弹的成果，也让这一阶段入市的投资者陷入了被套的窘境。

“中国大妈”们遇到的背后黑手就是对冲基金，更准确地说，是黄金交易所交易基金(ETF)。

世界上第一个黄金ETF在2003年于澳大利亚证券交易所上市交易，由于其投资门槛低、交易便捷、安全性高、流动性强、紧跟黄金走势，ETF迅速在欧洲和美国迎来了迅速发展的时期，并逐渐成长为黄金市场上的一支重要力量。

在诞生后的10年中，ETF做了些什么?买入黄金。到2013年年初，全世界ETF共握有的实物黄金数量在2250到2300吨之间，价值超过1000亿美元。ETF的强大购买力推动了金价上行，按照世界黄金协会的统计，2011年ETF买入了185.1吨黄金，2012年又增持了279吨，占到全球黄金需求的6%。

和各国央行所持有的黄金储备量相比，作为一个整体的ETF持有黄金量排在全球前5位。

然而ETF与央行不同的是，后者将买入的黄金锁在地下金库里，以保证金融安全和稳定，而前者却需要流通与增值。黄金ETF在使黄金投资大众化的同时，其高流动性的背后也在堆积着跳水的高台。光买不卖无疑不是合格的市场参与者的作风，于是在过10岁生日时，ETF开始逐渐清空仓位锁定利润。

据统计，在2013年第一季度，ETF共卖出176.9吨黄金，相当于同期全球黄金产量的四分之一强，这给黄金价格带来了巨大压力。但这只是ETF“甩货”的开始，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ETP中的黄金流出量高达159吨，创出单月流出规模最高纪录。由于黄金ETF在4个月里的卖出量已经将过去一年半中的买入量抹平，投行巴克莱称，这种净流出将是金价下行最大的风险。

在这股ETF卖空大潮中，全球最大的黄金ETF基金SPDR Gold Trust的交易数据显示，截至今年4月底该基金黄金持仓量为1080.64吨，持仓创近3年新低。自4月9日以来，SPDR Gold Trust已经连续15个交易日减持黄金，减持量约124吨。其中4月12日国际金价暴跌当天，SPDR Gold Trust减持量达22.86吨，也是当月最高减持量。

ETF在过去10年里的买入，促进了黄金市场的上涨，而2013年头4个月里的集中放量也造成市场大跌。这种炒作式的波动在其他商品市场里并不鲜见，但放在一直贴着避险标签的黄金市场中却是头一回。

从4月黄金经历了断崖式大跌后，在ETF等机构投资方不断放量和小需求方追捧实物黄金的较量中，前者已经逐步占得上风。

在ETF等机构投资者大力做空的打压下，黄金市场已经不只在技术上进入了熊市，在事实上也是如此。面对一个动辄就能在一个月里抛出上百吨黄金的共舞者，热衷屯金的“中国大妈”们不但要意识到过去12年里连涨的美好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而且要做好在一段时间里挺过“多底寒冬”的准备。

　　汇丰中枪，套利不分敌友

5月下旬在伦敦巴比肯中心举行的汇丰银行年度股东大会看上去一片祥和：业绩一片大好，业务拓展顺利，股价稳中有升，就连工会也没有跳出来抗议裁员。对于新股东来说，这是一家成熟的公司和一只稳定的蓝筹股，而老股东却始终会铭记盛世危言，因为仅仅在4年之前，这家全欧洲最大的银行曾遭到对冲基金的攻击。

2009年3月9日是一个星期一，在经历了一个周末的休市重新开盘后，汇丰银行的股票看上去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然而到了下午风云突变，汇丰的股价拉出了一条断崖式的曲线，尾盘暴跌24%，股价创下创14年来新低。

在2008年华尔街金融风暴后，汇丰在很多投资者眼中一直实际安全的投资工具，但他们的资产却在对冲基金的攻击下遭到巨大的损失。这场攻击的幕后黑手是美国对冲基金哈宾格尔。

在汇丰股价下跌后的第二天，哈宾格尔披露其持有汇丰的大笔空头仓位。该基金在提交给监管机构的文件中称，其建立了0.26%的汇丰在伦敦市场交易的股票空头仓位，约合1.57亿美元。

1992年9月狙击英镑是 索罗斯 和旗下的量子基金闻名天下的时刻。由于当时对冲基金认为英镑处于高估，而德国马克坚挺，他们第一步就是拆借英镑进行抛售，同时大笔购入马克，待英镑贬值结束时再将手上的马克换回英镑，剩下的就是利润。同时，货币的贬值还会促使本国股市上涨，他同时持有英国股票。同时他对英国的利率期货做多，因为对冲基金相信英格兰银行肯定不会就范，而是通过调高利率来支持英镑。

对冲基金当时短时间抛售了约合70亿美元的英镑，买入了60亿美元的马克，购入了5亿美元英国股票。英国央行英格兰银行对此先是在汇市大笔买入英镑，但效果并不显著，为吸引市场买入英镑，央行一天之内两次调高利率。但面对对冲基金来势汹汹的一波波攻击，仓促上阵的央行很快就没有还手之力。9月15日英国不得已宣布退出欧洲汇率体系。对冲基金巨鳄索罗斯也赢得了“打垮了英格兰银行的人”这一称号。

　　致命的“德尔塔1”

从商品到公司再到一国货币，只要有利可图，几乎没什么不在基金这条贪吃蛇的菜单上。另一方面，基金的胃口又是如此贪婪，在缺乏监管的情况下，它在有些时候甚至会压住自己的尾巴把自身也吞下去。

在2011年伦敦金融城里曾流行一幅漫画，几个衣衫褴褛、在街角冻得瑟瑟发抖的流浪汉在相互打趣：“谢天谢地，我们没有瑞士银行集团的账户。”此前，瑞银事发，被爆出可能由于未授权对冲交易而损失23亿美元。

其罪魁祸首是瑞银一名30岁出头的交易员奎库?阿多博利。他任职于伦敦的瑞银集团欧洲资产部门，是“德尔塔1”交易平台中的交易型开放式指数基金交易员。“德尔塔1”又被称为“致命的德尔塔1”，它是一种帮助客户进行风险对冲的金融衍生工具，也是对冲基金的一种。据《纽约时报》报道，华尔街的大多数投行都设立了类似的对冲交易部门，其中高盛拥有的“德尔塔1”的业务规模较大。在瑞银事件爆发后，高盛即关闭了旗下著名的对冲基金阿尔法。

而凭借这笔足以载入金融史的未授权交易，阿多博利将会和热罗姆?凯维埃尔以及尼克?利森等两位“前辈”一道成为“魔鬼交易员”中的奇葩。前者在2008年初期货市场违规交易欧洲股价指数期货，给法国兴业银行带来49亿欧元损失，而后者在1995年进行超额交易衍生性金融商品，损失14亿美元，导致其东家英国巴林银行彻底倒闭。

正是这些“魔鬼交易员”和金融危机的爆发，直接推动了美国实行金融监管改革，推出《多德-弗兰克法案》，其中的“沃克尔规则”即专门针对衍生品交易，禁止银行用自有资金进行大规模的风险交易，控制银行风险。

然而，高盛们依然可以战胜“沃克尔规则”，《多德-弗兰克法案》通过以来，它们募集了更多的基金，以高盛为例，其新募集的基金包括一个能源基金、一个人民币基金和一个房地产基金。道高，还是魔高?